端午节假第一天，去世三年的老爸的灵骨和着鲜花溶入了滔滔东去的长江水，望着慢慢沉下去的军旗裹着的骨灰盒，05年时老爸住院的情景浮现在了眼前——。
那时老爸已经两年多没回过家了，两年多来他一直住在医院里，心脏和腰痛的毛病好好坏坏，但是记忆力却是直线下降，直至前一年十月份左右他完全辨别不出我们为止，老妈才相信确实如主治医师的解释，曾经那么魁伟、睿智的老爸是患上了老年性痴呆－－－。
但我对老爸的老年性痴呆结论实再是难以接受，这不是讲从感情上难以接受的话，而是从种种表象来看老爸的病太超乎寻常了－－－。
患上老年痴呆症的老爸脸上总是保持着微笑，保持着儒雅的风度，从不主动和人搭讪说话，不知情的人和他说话只要不超过三句，都不会感觉到他的病。前几天我的一位朋友去看望他时问他：“伯伯，身体还好吧？”“好着呢！”，朋友听到了很惊讶，心想这哪儿像有病，接着又说：“我是XXX的儿子，记得吗？我妈妈问你好！”“记得，记得，谢谢你妈妈，你爸爸还好吧？”朋友这才确定老爸脑子有问题，因为这位朋友的父亲早已去世了，老爸曾参加了告别仪式，但给忘记了。每当我们启发式地问一些旧事时，为了避免记忆力丧失的尴尬，他总是带着狡黠地微笑反问：“你说呢？”，比如问他“我是谁？”他可以回答：“你自己说吧！”，问他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他反说：“这个问题你知道。”，问他：“我是家里第几个孩子？”他指着旁边的妹妹说：“让她告诉你。”，听完这些回答再看着满脸是玩皮微笑的老爸，哪能不怀疑医生的结论呢，可以说老爸的机智几乎都已经近乎于本能了。
虽然老爸说不上我们的名字了，但是对照片上的老战友们的名字却可以脱口而出，没有错认的，也没有想不起来的，居然还能用电话和他的老战友通话，每当这时都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兴奋的光芒。
那年8月15日是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纪念日，军区的领导要去医院慰问，头天晚上护工告诉了他，一整夜他几乎未眠，又怕影响护工休息并没要求起来，而是安静地躺着，第二天当领导们为他带上抗日战争六十周年纪念章时，他又激动又兴奋，手里拿着给他抄录的解放军军歌、大刀进行曲和在太行山上的歌词，非常幸福地一遍又一遍地和老妈低声合唱着，歌词都唱对了，连调子都没跑，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中我已是泪流满面－－。
痴呆的老爸忘记了儿女甚至自己，但记得战友，忘记了现在，但记得过去，忘记了和平，但记得战争，那一刻我真想变成老爸生死与共的老战友，一起去经历转战南北枪林弹雨，去体验那些刻入老爸脑骨中的深层记忆。
亲爱的老爸，我想我是能够理解您撒骨灰入长江的心愿的！
向前，向前，我们的队伍向太阳！脚踏着祖国的大地，背负着人民的希望，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――。
在飞逝的江水中，我依稀看到了老爸魁梧的身影，他又一次在嘹亮的军歌声中出发了！我相信，老爸他一定能够找到他的那些战友们找到他的队伍，重回延河岸重上太行山，重新回到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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